描述梧桐樹的情感散文隨筆

General 更新 2024年05月18日

  老梧桐樹的綠葉鋪天蓋地,像是從空中飄下來的雲霧。戰勝了威風凜凜的寒風的小梧桐樹,頂芽綻出了嫩葉,嫩葉有褐色變為黃色,不久轉成了翠綠,如同小手一樣向我們招手。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梧桐樹

  寓樓的窗前有好幾株梧桐樹。這些都是鄰家院子裡的東西,但在形式上是我所有的。因為它們和我隔著適當的距離,好像是專門種給我看的。它們的主人,對於它們的區域性狀態也許比我看得清楚;但是對於它們的全體容貌,恐怕始終沒看清楚呢。因為這必須隔著相當的距離方才看見。唐人詩云:“山遠始為容。”我以為樹亦如此。自初夏至今,這幾株梧桐樹在我面前濃妝淡抹,顯出了種種的容貌。

  當春盡夏初,我眼看見新桐初乳的光景。那些嫩黃的小葉子一簇簇地頂在禿枝頭上,好像一堂樹燈,又好像小學生的剪貼圖案,佈置均勻而帶幼稚氣。植物的生葉,也有種種技巧:有的新陳代謝,瞞過了人的眼睛而在暗中偷換青黃。有的微乎其微,漸乎其漸,使人不覺察其由禿枝變成綠葉‘只有梧桐樹的生葉,技巧最為拙劣,但態度最為坦白。它們的枝頭疏而粗,它們的葉子平而大。葉子一生,全樹顯然變容。

  在夏天,我又眼看見綠葉成陰的光景。那些團扇大的葉片,長得密密層層,望去不留一線空隙,好像一個大綠障;又好像圖案畫中的一座青山。在我所常見的庭院植物中,葉子之大,除了芭蕉以外,恐怕無過於梧桐了。芭蕉葉形狀雖大,數目不多,那丁香結要過好幾天才展開一張葉子來,全樹的葉子寥寥可數。梧桐葉雖不及它大,可是數目繁多。那豬耳朵一般的東西,重董疊疊地掛著,一直從低枝上掛到樹頂。窗前擺了幾枝梧桐,我覺得綠意實在太多了。古人說“芭蕉分綠上窗紗”,眼光未免太低,只是階前窗下的所見而已。若登樓眺望,芭蕉便落在眼底,應見“梧桐分綠上窗紗”了。

  一個月以來,我又眼看見梧桐葉落的光景。樣子真悽慘呢!最初綠色黑暗起來,變成墨綠;後來又由墨綠轉成焦黃;北風一吹,它們大驚小怪地鬧將起來,大大的黃葉便開始辭枝——起初突然地落脫一兩張來;後來成群地飛下一大批來,好像誰從高樓上丟下來的東西。枝頭漸漸地虛空了,露出樹後面的房屋來、終於只搿幾根枝條,回覆了春初的面目。這幾天它們空手站在我的窗前,好像曾經娶妻生子而家破人亡了的光棍,樣子怪可憐的!我想起了古人的詩:“高高山頭樹,風吹葉落去。一去數千裡,何當還故處?”現在倘要蒐集它們的一切落葉來,使它們一齊變綠,重還故枝,回覆夏日的光景,即使仗了世間一切支配者的勢力,盡了世間一切機械的效能,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回黃轉綠世間多,但象徵悲哀的莫如落葉,尤其是梧桐的落葉。

  但它們的主人,恐怕沒有感到這種悲哀。因為他們雖然種植了它們,所有了它們,但都沒有看見上述的種種光景。他們只是坐在窗下瞧瞧它們的根幹,站在階前仰望它們的枝葉,為它們掃掃落葉而已,何從看見它們的容貌呢?何從感到它們的象徵呢?可知自然是不能被佔有的。可知藝術也是不能被佔有的。

  :門前那棵梧桐樹

  門前有棵梧桐樹。

  這是一棵普通的梧桐樹,已經有兩人合抱那麼粗了。不管是颳風下雨,陰晴寒暑,這棵樹安靜地生長在那裡。

  日子如流水一樣,悄然地,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在時空裡靜靜地流淌。這顆梧桐樹,安然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樹的世界裡,悄然無聲地生長著。

  春天裡,跟所有的梧桐樹一樣,花開滿枝頭。一簇一簇,整樹都是花。淡淡的紫色的花朵,飽滿而溫和,含蓄而內斂。安靜的,在春日下,在春風裡,一點兒也沒有炫耀。當柔和而略帶詩意的春雨隨風潛入到他的懷抱,看看吧,他將滿腔的情意釋放滿地,並將欣喜和希望在枝頭滋養,滿眼的新綠有了春的顏色。

  當春天的柔情漫過之後,夏天以一往直前的活力彰顯著熱烈。在藍色的天空下,在夏天溫暖而熱烈的懷抱裡,這顆梧桐樹盡情的揮灑著他的生命力,生就成一棵健壯的樹:蓊鬱,蔥濃,繁華,張揚。當大風突起時,他並不畏懼,而是極具彈性地在風裡顯示自己的不畏懼的姿態。風強勁時,他隨風彎彎腰。風漸弱時,他又迴轉了身子,端端正正的站在那裡,偶爾抖抖筋骨,從容的面對著。驟雨突襲,他也不畏縮,昂首挺胸,片片綠葉經雨水的沖刷,更顯蒼翠,更具精神。風雨過後,這棵梧桐樹張開臂膀,撒給大地綠蔭一片。這片綠蔭裡藏著這棵梧桐樹多少故事……

  秋天以她慈愛的手撫慰著這棵梧桐樹,這棵梧桐樹讓秋風把他所有的葉子一片片捎給他腳下的一方土地。落葉歸根,是所有樹的情懷,也是這棵梧桐樹的情懷。

  冬天的梧桐樹,疏朗,簡約,沉靜。豪華落盡,真淳而質實。在冬日皚皚白雪的映襯下,一枝一丫,盡顯樸素的美。

  梧桐樹,生長在北方的一種樹,普通的樹。每天,我開啟家門,第一眼就看到他——門前這棵梧桐樹,這一看就是很多年。

  春華秋實,夏榮冬枯,門前這棵梧桐樹,已近暮年,生長緩慢了。但他還生活著,樹形依然很好,腳踏堅實的土地,頭頂一片天,靜默著,沉思著,他的內心是怎樣一個世界!

  每天,我都用心的看他一眼,門前這棵梧桐樹。 望著門前這棵梧桐樹,我想著父親。

  我望著門前這棵梧桐樹,心中想著父親。

  樹靜默著,我不知道樹的內心是怎樣的一個世界。父親,我的父親,他的內心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啊!任由思緒靜靜地在心中流淌,我逆流而上,想在這思緒中尋找父親往日的影像……

  一個四,五歲,頭戴桔紅色小氈帽的小女孩,被父親輕輕地攬在懷裡。父親蹲在地上,用手中的粉筆,畫《小紅帽》的故事,邊畫邊講,講到動情處,用手輕輕地捏捏小女孩的鼻頭,小女孩兒快樂的揮揮小手,抹去鼻頭的粉筆灰,咯咯的笑著,恬恬的笑聲飄進父親講的童話故事裡,她是父親故事中那個善良可愛的小紅帽……父親的微笑是小女孩童年最明晰的印象,還有父親畫在地上的小紅帽……

  在兒時的記憶中,那時候是很難看一場電影的。只有在逢年過節時,村子裡有什麼活動,偶爾能看到露天電影。那個時候,母親早早的收拾完家務,領著弟弟,父親把我架在他肩膀上,一家人歡天喜地的。遇到自己能看懂的電影***一般都是加演的短篇***,我會目不轉睛,全神貫注。看到精彩處,手舞足蹈,忘記自己是坐在父親的肩頭,這時父親總會用他寬厚的手掌穩穩的扶住我,抬著頭笑微微的看著我。看到激動處,我小手緊緊地揪著父親的耳朵,抓著父親的頭髮,父親默不作聲,用他寬厚的手掌輕輕拍拍我後背,取開我的小手,依然笑微微得看著我,把我從他的肩膀上攬下來在他的懷抱裡,輕輕撫過我眼角因劇情流下的眼淚。我不好意思的把頭埋在父親的懷裡。父親微笑著撫慰著我。遇到當時還看不懂的電影,父親溫暖的懷抱是我最好的搖籃,我總是在父母談論劇情的時候醒來,迷迷糊糊聽他們的談論。發現我醒了,他們相視笑著,父親的手輕輕的捏捏我的鼻子“可真能睡!”,我懵懂的看著他們……

  積存在兒時的記憶是零散的,像梧桐樹斑駁的樹影。每一陣風掠過,都有樹葉相互拍打的聲音在心中響起,也吹拂起兒時那些零零散散的畫面。從一個畫面跳躍到另一個畫面,是小時候有關父親的畫面……

  夏天的夜晚,一家人圍坐在院中的老桐樹下的石墩子上乘涼。父親在院中燃起一堆艾草薰走惱人的蚊蟲,手裡拿著蒲扇輕輕地搖著。院子裡還圍坐著兩三個鄰居跟父親聊天,小孩子則在一旁玩耍。一聽到父親講故事,我們便安靜下來,都圍在父親身邊的草蓆上。傳奇故事是大人小孩都喜歡的故事,父親的故事帶給我許多樂趣和兒時的幻想。我總在父親的身邊託著腮聽的入迷。父親手中的蒲扇輕輕地搖啊搖,我在父親的故事裡飛啊飛……

  月光透過桐樹的影子,涼蓆上映下斑駁的影子,偶爾一股輕涼的風,這便成了我兒時最溫情的記憶。父親啊,你就是我們家院中那棵老桐樹,我們都藏在你的心裡,藏在你的樹影裡……

  一陣風輕輕地掠過,樹葉相互拍打著。望著門前這棵梧桐樹,我想著父親。

  除了颳風下雨,樹葉會發出風吹雨打的聲音,平日裡,樹都是靜默著的樣子。在我的記憶中,除了講故事,父親是沉默著的父親。看書的時候,他沉默著;幹活的時候,他也沉默著。從小到大,我們很少會想到父親的心中會想些什麼。

  剛剛入校門的我,因貪玩,功課總是剛剛及格,也總是因為功課不好被留校補功課。惹得老師總找家長談話,也惹得母親生氣但也無奈。父親總是聽完老師的訴說,平靜的看著我,沒有責備,也沒有批評,只是沉默著。年幼的我,心裡怎麼懂得父親心裡在想些什麼,還是喜歡自顧自的編故事玩。所有的作業本都被我畫滿了想象中的故事,畫滿了各種簡筆畫,自說自話,自言自語,總是旁若無人。父親在一旁看著我,默不做聲,也不打擾。父親翻看著我的課本,翻看著我的作業本,又一次把我攬在懷裡,拿著我的小筆頭,把我畫的不合適的地方輕輕地改動著:小馬的肚子畫的太大,小鹿的腿畫粗了,羊的尾巴太肥了,兔子的耳朵短了些……父親用鉛筆輕輕地勾上一筆。我驚奇的看著父親手中的鉛筆頭,只輕輕的一筆,我畫滿紙的小動物就更生動了,會講我編的童話故事了。我驚喜的看著父親,那一刻父親是那麼的神奇和偉大。父親微笑著看著我輕聲說:這樣是不是更像了?我興奮的點點頭。

  父親把我數學課本里的數學問題,語文課本里的課文,全部用我的彩色蠟筆畫成一幅幅神奇的簡筆畫。我簡直入迷!一遍一遍的翻,一遍一遍用心講父親畫中的故事,一遍一遍在心裡讚歎父親的偉大。我的父親居然還能畫出這些好看的“畫”!潛移默化中,到這個學期結束時,我居然考了雙百分,而且還是全年級唯一的雙百分。這讓幾乎要放棄我的老師大為驚訝!“這女子真出乎意料!”在期末獎勵的時候,我看到父親笑了。我看到父親笑了,心中歡喜極了。原來功課好是件令所有人都開心的事情!當然,母親也是歡喜的。作為獎勵,父親給了我他精心挑選的小禮物——一支小巧精緻的花瓶形狀的水筆。我真是喜歡的不得了,找母親要根紅毛線綁著掛在脖子上,時時拿在手裡又看,一直都捨不得用。結果卻不知所終,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丟了,找尋不見。我懊悔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就是父親的用心。從此我的成績一路領先:功課好,畫畫好。每次獎狀領回家,父母總是滿臉的笑。畫的畫被貼的滿牆都是,獎狀也被母親貼在 屋裡最醒目的地方。在父母的眼裡我也成了弟弟的榜樣。 我從父親那裡得到了學習的樂趣,也是因為父親我暗自發誓,長大了做個老師,教導小孩子去體味學習中的樂趣…… 父親的心意就像開滿枝頭的梧桐樹的花,飽滿而樸素,溫和而親切。默默的裝飾著我兒時的記憶和我兒時的夢,樸素而真切……

  意念在回憶中跳躍,腦海中總閃現著父親的種種。我想著父親,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在胸中翻湧。我不知道父親有沒有對生活寄託著什麼樣的期望,亦或是我從未想過父親的內心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父親喜歡書,喜歡畫,喜歡二胡。我們的日子雖然清貧但一樣的有滋味。當日子捉襟見肘時,他自嘲“百無一用是書生”。除了母親偶爾的焦躁會跟父親吵吵,沒有人埋怨他。然而生活的困窘,他所有的喜好便被掩埋在日子裡,只是偶爾拉拉二胡以遣懷吧。為了生活,我們感受到他的匆忙與勞碌,他並沒有整段整段的時間陪在我們身邊。好像除了生活,除了忙碌,除了工作,他什麼都不過問。就連我跟弟弟的學習,也因為忙碌,關心的少了。

  日子如流水,生活很平淡很平常,沒有大悲也沒有大喜,每個人都平靜的在自己的生活中度過時日。

  也許,或多或少沾染上父親的喜好,我從小就酷愛讀書和畫畫。自從有了作文課,我的作文總是班裡優秀的,時時被老師當做範文在課堂上講評。每每這個時候,我就想到父親,總是第一時間裡,把那篇被老師講評的作文拿到父親面前炫耀。然而父親並沒有過多讚賞的語言,拿過來仔細讀一遍,每個字都讀的很仔細,包括老師的評語。眼裡滿含笑意,只淡淡的說了一句“還行”,就放過了。希望得到父親的誇獎,卻總是略帶失望的。小小的虛榮心受到了打擊,從此再也沒有給父親看過自己的任何一篇作文,也不再在父親面前有所炫耀。

  上了中學,依然喜歡作文。由於老師的推薦,經過選拔,我參加了市級作文比賽,結果被評為一等獎,而且還是初中組唯一的一等獎,也是唯一的女生。更讓人出乎意料的是,我所寫的三篇作文都被評獎了。評獎作品是密封的,評委閱讀評定後再拆封,而拆封後,我的三篇作文都在評獎之列。但經評委們決定,只選期中最高獎項作文,指導老師直覺得惋惜。而我心中卻非常興奮,又像小時候那樣,興沖沖的跑回家把這個訊息告訴給父母。等我把獲獎證書領回家,父親很仔細的揣摩著,只是笑著,抬頭望著我,沒有言語,只是眼裡多了幾分讚許,多了幾分歡喜。我們都笑著。母親很爽朗,大聲的笑,揚言要把這個喜事告訴所有的親戚。父親看著母親,點點頭又搖搖頭,搖搖頭又點點頭,並不言語,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那一刻,親情,溫情,在父母的笑聲裡暈染著,亦濃亦淡,帶著喜悅的淚。

  我想著父親,心中依然少不了一棵樹的影子——門前那棵梧桐樹。樹,是靜默的,安靜地生長在自己的生活裡,當風霜雨雪突然襲來,那又是一棵怎樣的樹啊?

  聽父親講,母親認識他是緣於他當年在村文藝隊裡演過歌舞劇《逛新城》。那個時候父親懂點兒彈拉讀唱。我記事起常見父母在一起唱《逛新城》。父親拉起二胡是神采飛揚,母親隨聲附和也是輕鬆愉快。我和弟弟依偎在父母身旁,一家人其樂融融。長大後,我才能感受到父母相互凝視的眼神裡飽含的深意。聽母親說,父親滿腹詩書,能寫會畫,然而卻被那場文化運動給耽擱在農村,成了一個不會務農的農民,守著土地一輩子。翻看父親的書和筆記,會看到他自詡的署名“長安村夫”。他偶爾會自嘲著“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他就給自己許個別稱“萬子”。據他自己說,這也是他的乳名。爺爺奶奶們就喊他“子兒”。我也常聽到堂哥堂姐喊父親“子兒爸~”

  及至我出生,得知是個女孩兒,父親衝口就出“‘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就給我們的女兒取名‘彩練’吧。”母親說,父親當時在學***詩詞。“彩練當空,多美的意境啊!咱們的女兒會擁有自己獨特的天空,好,好!‘彩練’這個名字好!”。父親寫信把我的出生及取名告訴給遠在他鄉的爺爺,爺爺回信說“彩練”換作“採煉”。父親見信更高興,說爺爺取的名字更大氣:“女媧採煉五彩石以補蒼天,採煉!不同凡響,妙!”再後來有了弟弟,父親給他取名“黛岱”,我卻不知道是出於哪個典故,也不知道父親又在弟弟的名字中寄許了他什麼樣的期望?是希望弟弟將來成就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拔萃群山,像岱山一樣沉穩,堅毅,雄壯,謙虛……這只是我的猜想,父親卻未曾說過。我自此便知道父親是愛看書的。有時候會因看書誤了農活,母親又氣又惱,奪過父親手中的書扔進灶火裡。父親會跟母親吵上幾句,但總是無奈的走開。不管到什麼地方,他身上總揣本書。我們都不能理解,父親是在書中尋找他的世界?還是在躲避生活的屑碎和勞碌?

  然而,我漸漸長大成人,普通而平凡,並沒有像父親取名中期望的那樣。弟弟體弱多病,也不像父親期望中的‘山’,倒像一棵早早被摧殘的樹。命運跟父親繞了一個大圈子,再擊碎他所有的期望,父親沉默了,是屈就於命運的安排了嗎?

  冬天的一場雪,厚厚的鋪滿天地。老桐樹的枝椏也落滿了斑斑的雪痕,一副孤寂落寞的樣子。我站在門前,同樣是默然的望著眼前這棵梧桐樹,心海里卻滿是父親孤寂落寞的身影,還有他那一張寫滿蒼桑的面容……

  那年冬天,母親帶著她一生的磨難離開了我們。母親的逝去對於我們這個不算富裕但一樣溫暖的家來說,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改變了家裡所有人的生活。我們的心是憂傷的,生活也變得孤寂起來。父親更沉默了,憂愁凝結在眉間,很少見到他的笑容。父親拉起的二胡裡除了哀傷,再也歡快不起來了。沒有了母親,父親似乎一夜間便老了,“沒有你媽跟爸吵吵,爸還真的不習慣,這人哪……”父親每唸叨起這句話,我都心痛的想哭。我知道,離開母親的日子,父親是孤獨的。我跟弟弟不在他身邊,他平日裡一個人是怎麼過的?看著父親兩鬢斑白的頭髮,額角漸深的皺紋,父親真的是那麼的蒼老,父親啊…… 我時常去看望父親,陪父親說說話。然而我們都想母親,提及母親,我們都沉默了。為了讓我們放心,父親給自己找了一份看大門的工作,每天收發報紙雜誌,給車間裡送送水,總比一個人呆著好。

  天漸漸冷下來,望著父親身上穿了很多年的舊棉衣,心裡一陣酸楚。買了件新棉衣給他送去。那天出奇的冷,我趕去父親那裡。風雪中,我望著父親蒼老的面容,心中一陣難過,走上前去,扣緊父親舊棉衣胸口的扣子,掖掖領角,再三叮嚀他記得回家換上新棉衣。父親低聲應答著,無助的樣子。我背過父親,眼淚被強嚥了回去。等公交車再次到站時,父親催促我上車,“天冷,早點兒回家去。”我隔著車窗望著父親,父親孤單單的站在那裡,向我揮揮手。雪越下越大,父親的身影越來越小,轉過彎便看不到了。我再也忍不住了,哽咽著低頭抹眼淚,滿心裡是父親漸行漸遠的身影,那麼孤單,那麼無助……

  風吹過,我的思緒被風吹了回來,腮邊涼涼的,分明有淚。我不能想,不能再想。眼前這棵梧桐樹,在風雨的沖刷下,那點點滴滴的,滴落的是雨水還是淚水?是淚,一定是淚,是積藏在樹心裡的傾訴!我落淚了,因為父親,梧桐樹一樣沉默著的父親。

  望著門前這棵梧桐樹,我想父親。記憶中父親的種種場景,在思緒中跳躍,有溫情,有感念,有歡欣,有苦楚,有笑,也有淚……我想著父親,一種濃厚的情愫在心中翻湧,那淚水在心底裡流淌著,苦澀中帶著甜味。父親啊,我的父親,我沉默著的父親,你就是我們家裡的那棵梧桐樹,靜默的生活著。不管我們懂不懂得你的悲歡喜樂,父親總是以他獨有的方式在他的生活中行走。

  在我的思緒裡,在廣袤的北方的鄉村裡,有梧桐樹樸實而茁壯的身影,植根於腳下那片熱土,頑強地生長在自己樹的世界裡。

  父親,我的父親,你就是我們家門前那棵梧桐樹。我們都在你的樹影裡,我們都在你的樹心裡……

  :村口的梧桐樹

  昨夜的一場雨,便引來了南方的冬天。 就像那些年我的村裡,突如其來的冰冷。

  還記得我們村口的小樹林旁有一根電線杆,水泥製成的粗大的水泥杆,用來方便纏繞電線而給全村供電,很多時候,我們總是抱著立在那裡的電線杆等待外出的爺爺奶奶。

  可是,記憶最深的還是電線杆旁的幾株高大的梧桐樹。爺爺告訴我,這是他小時候種下的樹,長得極其的快。每到夏季,梧桐樹的葉子愈發的茂盛,形成一小片綠蔭,村裡的老人們便在那裡乘涼、下棋;很多時候那裡也是下農回來的村民們的聚居地,他們在那兒討論莊稼,切磋著彼此的種地能力;他們談論著哪些行為正確,哪些行為極其荒謬。秋風一吹,天氣便開始轉涼,梧桐葉就開始落,比其他的植物落得更早,更徹底。如果你是個足夠感性的人,你甚至會因為梧桐葉的過早凋落而感嘆命運的徹底荒蕪。

  有時候村民會把牛或者馬拴在梧桐樹下。我就和小八哥坐在樹下靠著梧桐樹,無知地注望著,沉思著,深愛著。小八哥總是喜歡穿著帶領的襯衣站在梧桐樹旁。他的母親跟他一起生活,反正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父親。他的話不多,但他笑起來總是平靜悠揚。只要天氣晴朗,只要風不大,只要天氣不冷,我們就經常仰躺在梧桐樹下面的稻草田裡放風箏。有時候,我們會在稻田裡“躲貓貓”,玩得不亦樂乎,總是要有孩子被摔哭了,被家長帶走,這場躲貓貓的遊戲才肯結束。有時候,我們會找來一幫夥伴手拉著手圍著梧桐樹,唱著一些爺爺奶奶教唱的歌謠,隨著歌跳著雜亂的自編舞蹈。有時候,彷彿這個南方的村莊便是我們所知道的世界最好玩的地方。

  我們最喜歡的節日,大概就是春節。每個人都穿著漂亮的新衣服向夥伴炫耀著自己的耀眼,同時也挑剔著對方的不足。而在學習方面,小八哥的學習很好,那種光芒卻是我永遠不可企及的夢想。

  後來,小八哥的爸爸找來了。原來小八哥的弟弟——小九哥,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爸爸便拋棄了小八哥的媽媽,小八哥的媽媽便帶著小八哥和肚子裡的小九哥來到了我們村,靠著種菜賣菜為生。一個人撫養小八哥,讓小八哥成長為這樣優秀而帥氣的孩子。而我有幸和這樣一個孩子成為朋友,感覺十分的自豪。

  因為我的村臨近四川和貴州,那時候經常有四川商販挑著大擔大擔棉被來賣,這時候會出現三種情況,一是,天還不晚,對棉花不懂的村民自認為便宜就紛紛買了幾床棉被,商販懷著興奮的心情挑著擔子離開村子。二是天色已晚,賣棉被的商販因為價格便宜一些,或者說話投機,被村民邀請留下來住宿一晚,這時候村民往往會酒肉招待。第三種情況莫不超過商販遇到我母親這樣的人,本身就是彈棉花的,憑著對棉花的瞭解謾罵商販,讓他挑著擔子離開,媽媽嘴裡還在呢噥著騙我們窮苦農民類似的話語。

  在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村子很黑暗,天空很低沉,梧桐樹懼怕這種突如其來的寒冷,在細雨微風中奄奄一息。下午的時候有一個挑著麻布口袋的老男人來到我們村,他穿著破爛,兩隻眼睛毫無光芒,血絲充滿他的瞳孔,他死盯著對方,像一個僵立的死人。我們以為是賣棉被的,可是依然因為好奇心向他靠近。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只記得氣氛不對勁,議論紛紛的那個聲音比平時賣棉被的商販來以後更強烈,持續了好久。終於村民認可了這個老男人,因為他是小八哥的親爸爸。

  從此這個男人成為村裡的一份子。和小八哥兩兄弟及其他的媽媽生活在一起。可是,後來我們才知道小八哥的爸爸不務正業,只知道喝酒發瘋。從小面對這個懦弱者生活,小八哥慢慢樹立了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那時的我們都不懂這些詞,直到後來才知道從小就立志不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人可以這樣命名。

  也幸虧他們有一個不辭辛苦的母親,但是每當她母親冒著寒雨賣回來錢的時候,他的父親卻能理智地抓住著他母親的頭髮,一陣亂扯,勞動成果便成為他父親明日的酒錢。

  由於生活的負擔,小八哥的母親不得已租了很多的地來種,而小八哥和弟弟——小九哥便成為母親最大的幫手,但是名列前茅仍是他們一貫的行為準則。至於原因,我不知道怎麼解釋,也許是從小的志向與壓力,也許是伴蟲名而睡,聞雞而舞,也許是僅僅因為母親那個欣慰的眼神!

  但是這樣不幸中的幸運卻沒能持續多久。

  南方夏季的黃昏,溫暖而且走得晚。只有太陽跌倒在小河裡,山上的羊群才被農民趕著回家,餘溫漸漸散去,天氣才轟然黑塌下來。透過路燈,你仍然可以看見梧桐樹在暮靄中,儼然一副戒備森嚴的樣子。就是在這樣一個傍晚,小八哥的媽媽不再勞作,他第一次提著他父親的酒大口大口地灌下,如果你仔細聽,還可以聽到那種咕咕的聲音。她的臉,熱得那麼厲害,她的心跳跳得那麼劇烈,而她的良心正在被這種酒精的劇烈慢慢燃燒。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在此以後,她也不再勞作,不是積勞成疾,她被丈夫傳染了。她沿襲了古代女子的忠誠,成為了丈夫的忠實的酒伴。也許受不了丈夫的打罵,也許是經不住命運的考驗,也許是老天爺這個***檢驗現代女人的意志有了結果。他成了女酒瘋子。

  她真的成為了酒瘋子,從前一人發瘋三人受罪的日子轉變成二人發瘋四人痛苦的歲月,他們相互依賴著,依賴著向對方謾罵,他們“幸福”在這不用思想感知的酒的世界,陶醉在這把所有貯藏的糧食賣了打酒喝的“天堂”在迴圈的吵鬧與平靜中沉醉在酒香裡,忘了作為父母的責任,忘了作為一個人最起碼的準則。忘了,一切的忘了。

  他們的父親就從沒記得過,而他們的母親,一個已經墮落的女人是毫無理智可言的,日日夜夜地吵鬧,村裡的人分分秒秒的忍受。他們不曾記住過生存的喜怒哀樂,拋下每一瞬間的生活負荷。只是囚禁在自己的世界。

  後來,村裡人不再是忍受,他們是已經習慣了,習慣了每個夜晚只能朦朧的入睡。習慣勢力極其強大,習慣了就什麼也不怕了,他們只是照常的勞作照常的生活,還發揮一下人類善良的本性,時常幫助小八哥和小九哥這兩個苦命的孩子。

  可是生活的慘景給了小九哥這個年僅十歲的小男孩無法接受的茫然,童年的小男孩沒了父親的依靠,沒了母親的撫慰,漸漸地討厭了那個毫無溫暖而言的家,那個曾把張張獎狀整整齊齊貼在牆上的天真小男孩變得常常不回家。那個一直穿一身班主任買給他的漂亮的衣服的可憐的小九哥像一個同時失去親情與友情的孤兒,在村子裡,山巒間,陌生人家,漂泊、流浪。只有小八哥,他沒變,也許是麻木了,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學習,一如既往地封閉,一如既往地在鄰居的幫助下種莊稼生活自己和弟弟,一如既往地承受父母不安寧的嗜好,他的臉依舊平靜,也許是深沉。村裡的人,誰也沒辦法知道他哪來那麼大的能耐,誰讓他比小九哥大,在這裡大彷彿成了一種承擔責任的必然,也成為了一種過錯。有時候村裡人也會覺得小八哥很笨,安分得有些過分,老實得叫人難受。

  後來我要離開鄉村去讀書了,那晚小八哥給我說了這些,我知道我沒有能力幫助他,只是告訴他要堅強什麼的應付之辭,而他最後給我說了一句“我好累,我並不該堅強的!”這句話一直我沒在意,直到學習了幾周,打電話回家,他們告訴我,在我離開後不久,小八哥通過街上的一個商人,把弟弟給他帶回四川去收養,而他要了足夠的錢,買了敵敵畏加在父母的酒裡。然後他離開了,從此杳無音訊,這些都是些村裡人比較可信的推測。

  初冬的時候,遠方的山巒蒸騰出巨大的霧靄;每到夏季,梧桐葉又密密地長滿,在電線杆下留下斑駁的身影。這些時候,我總是想起小八哥,想起我們一起放風箏的時候。

  梧桐樹依然屹立在那裡,只有村口的梧桐樹還在那裡,像一個虔誠的守護者。我知道它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們的村莊,就像我永遠也離不開我的家鄉。它只是把每一個黃昏黎明捧在胸前親吻,不是相愛,而是一個見證存在的幾株梧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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