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子愷的文章有哪些

General 更新 2024年05月15日

  豐子愷在解放後,曾任上海美協副主席、主席,上海對外文化協會副會長,上海畫院院長。他的文章,被很多人喜愛著。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關於的相關資料,供您參考!

  篇【1】:《剪網》

  大娘舅白相了大世界回來。把兩包良鄉栗子在桌子上一放,躺在藤椅子裡,臉上現出歡樂的疲倦,搖搖頭說:“上海地方白相真開心!京戲、新戲、影戲、大鼓、說書、變戲法,甚麼都有;吃茶、吃酒、吃菜、吃點心、由你自選;還有電梯飛船、飛輪、跑冰……老虎、獅子、孔雀、大蛇……真是無奇不有!唉,白相真開心,但是一想起銅錢就不開心。

  上海地方用銅錢真容易!倘然白相不要銅錢,哈哈哈哈……”

  我也陪他“哈哈哈哈……”

  大娘舅的話真有道理!“白相真開心,但是一想起銅錢就不開心”,這種情形我也常常經驗。我每逢坐船,乘車,買物,不想起錢的時候總覺得人生很有意義,對於製造者的工人與提供者的商人很可感謝。但是一想起錢的一種交換條件,就減殺了一大半的趣味。教書也是如此:同一班青年或兒童一起研究,為一班青年或兒童講一點學問,何等有意義,何等歡喜!但是聽到命令式的上課鈴與下課鈴,做到軍隊式的“點名”,想到商買式的“薪水”,精神就不快起來,對於“上課”的一事就厭惡起來。這與大娘舅的白相大世界情形完全相同。所以我佩服大娘舅的話有道理,陪他一個“哈哈哈哈……。”

  原來“價錢”的一種東西,容易使人限制又減小事物的意義。譬如像大娘舅所說:“共和廳裡的一壺茶要兩角錢,看一看獅子要二十個銅板。”規定了事物的代價,這事物的意義就被限制,似乎吃共和廳裡的一壺茶等於吃兩隻角子,看獅子不外乎是看二十個銅板了。然而實際共和廳裡的茶對於飲者的我,與獅子對於看者的我,趣味決不止這樣簡單。所以倘用估價錢的眼光來看事物,所見的世間就只有錢的一種東西,而更無別的意義,於是一切事物的意義就被減小了。“價錢”,就是使事物與錢發生關係。可知世間其他一切的“關係”,都是足以妨礙事物的本身的存在的真意義的。故我們倘要認識事物的本身的存在的真意義,就非撤去其對於世間的一切關係不可。

  大娘舅一定能夠常常不想起銅錢而白相大世界,所以能這樣開心而讚美。然而他只是撤去“價錢”的一種關係而已。倘能常常不想起世間一切的關係而在這世界裡做人,其一生一定更多歡慰。對於世間的麥浪,不要想起是麵包的原料,對於盤中的橘子,不要想起是解渴的水果;對於路上的乞丐,不要想起是討錢的窮人;對於目前的風景,不要想起是某鎮某村的郊野。倘能有這種看法,其人在世間就像大娘舅白相大世界一樣,能常常開心而讚美了。

  我彷彿看見這世間有一個極大而極複雜的網。大大小小的一切事物,都被牢結在這網中,所以我想把握某一種事物的時候,總要牽動無數的線,帶出無數的別的事物來,使得本物不能孤獨地明晰地顯現在我的眼前,因之永遠不能看見世界的真相,大娘舅在大世界裡。只將其與“錢”相結的一根線剪斷,已能得到滿足而歸來。所以我想找一把快剪刀,把這個網盡行剪破,然後來認識這世界的真相。

  篇【2】:《春》

  春是多麼可愛的一個名詞!自古以來的人都讚美它,希望它長在人間。詩人,特別是詞客,對春愛慕尤深。試翻詞選,差不多每一頁上都可以找到一個春字。後人聽慣了這種話,自然地隨喜附和,即使實際上沒有理解春的可愛的人,一說起春也會覺得歡喜。這一半是春這個字的音容所暗示的。“春!”你聽,這個音讀起來何等鏗鏘而惺忪可愛!這個字的形狀何等齊整妥帖而具足對稱的美!這麼美的名字所隸屬的時節,想起來一定很可愛。好比聽見名叫“麗華”的女子,想來一定是個美人。然而實際上春不是那麼可喜的一個時節。我積三十六年之經驗,深知暮春以前的春天,生活上是很不愉快的。

  梅花帶雪開了,說道是漏洩春的訊息。但這完全是精神上的春,實際上雨雪霏霏,北風烈烈,與嚴冬何異?所謂迎春的人,也只是瑟縮地躲在房櫳內,戰慄地站在屋簷下,望望枯枝一般的梅花罷了!

  再遲個把月罷,就象現在:驚蟄已過,所謂春將半了。住在都會裡的朋友想象此刻的鄉村,足有畫圖一般美麗,連忙寫信來催我寫春的隨筆。好象因為我偎傍著春,惹他們妒忌似的。其實我們住在鄉村間的人,並沒有感到快樂,卻生受了種種的不舒服:寒暑表激烈地升降於三十六度至六十二度之間。一日之內,乍暖乍寒。暖起來可以想起都會裡的冰淇淋,寒起來幾乎可見天然冰,飽嘗了所謂“料峭”的滋味。天氣又忽晴忽雨,偶一出門,乾燥的鞋子往屯拖泥帶水歸來。“一春能有幾番晴”是真的:“小樓一夜聽春雨”其實沒有什麼好聽,單調得很,遠不及你們都會裡的無線電的花樣繁多呢。春將半了,但它並沒有給我們一點舒服,只教我們天天愁寒,愁暖,愁風,愁雨。正是“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風雨!”

  春的景象,只有乍寒、乍暖、忽晴、忽雨是實際而明確的。此外雖有春的美景,但都隱約模糊,要仔細探尋,才可依稀彷彿地見到,這就是所謂“尋春”罷?有的說“春在賣花聲裡”,有的說“春在梨花”,又有的說“紅杏枝頭春意鬧”,但這種景象在我們這枯寂的鄉村裡都不易見到。即使見到了,肉眼也不易認識。總之,春所帶來的美,少而隱;春所帶來的不快,多而確。詩人詞客似乎也承認這一點,春寒、春困、春愁、春怨,不是詩詞中的常談麼?不但現在如此,就是再過個把月,到了清明時節,也不見得一定春光明媚,令人極樂。倘又是落雨,路上的行人將要“斷魂”呢。

  可知春徒美其名,在實際生活上是很不愉快的。實際,一年中最愉快的時節,是從暮春開始的。就氣候上說,暮春以前雖然大體逐漸由寒向暖,但變化多端,始終是乍寒乍暖,最難將息的時候。到了暮春,方才冬天的影響完全消滅,而一路向暖。寒暑表上的水銀爬到temperate上,正是氣候最temperate的時節。就景色上說,春色不須尋找,有廣大的綠野青山,慰人心目。古人詞雲:“杜宇一聲春去,樹頭無數青出。”原來山要到春去的時候方才全青,而惹人注目。我覺得自然景色中,青草與白雪是最偉大的現象。造物者描寫“自然”這幅大畫圖時,對於春紅、秋豔,都只是略蘸些胭脂、硃磦,輕描淡寫。到了描寫白雪與青草,他就毫不吝惜顏料,用刷子蘸了鉛粉、藤黃和花青而大塊地塗抹,使屋屋皆白,山山皆青。

  這彷彿是米派山水的點染法,又好象是Cezanne風景畫的“色的塊”,何等潑辣的畫風!而草色青青,連天遍野,尤為和平可親,大公無私的春色。花木有時被關閉在私人的庭園裡,吃了園丁的私刑而獻媚於紳士淑女之前。草則到處自生自長,不擇貴賤高下。人都以為花是春的作品,其實春工不在花枝,而在於草。看花的能有幾人?草則廣泛地生長在大地的表面,普遍地受大眾的欣賞。這種美景,是早春所見不到的。那時候山野中枯草遍地,滿目憔悴之色,令人不快。必須到了暮春,枯草盡去,才有真的青山綠野的出現,而天地為之一新。一年好景,無過於此時。自然對人的恩寵,也以此時為最深厚了。

  講求實利的西洋人,向來重視這季節,稱之為May***五月***。May是一年中最愉快的時節,人間有種種的娛樂,即所謂May-queen***五月美人***、May-pole***五月彩柱***、May-games***五月遊藝***等。May這一個字,原是“青春”、“盛年”的意思。可知西洋人視一年中的五月,猶如人生中的青年,為最快樂、最幸福、最精彩的時期。這確是名符其實的。但東洋人的看法就與他們不同:東洋人稱這時期為暮春,正是留春、送春、惜春、傷春,而感慨、悲嘆、流淚的時候,全然說不到樂。

  東洋人之樂,乃在“綠柳才黃半未勻”的新春,便是那忽晴、忽雨、乍暖、乍寒、最難將息的時候。這時候實際生活上雖然並不舒服,但默察花柳的萌動,靜觀天地的回春,在精神上是最愉快的。故西洋的“May”相當於東洋的“春”。這兩個字讀起來聲音都很好聽,看起來樣子都很美麗。不過May是物質的、實利的,而春是精神的、藝術的。東西洋文化的判別,在這裡也可窺見。

  篇【3】:《藝術的園地》

  藝術常被人視為娛樂的、消遣的玩物,故藝術的效果也就只是娛樂與消遣而已。有人反對此說,為藝術辯護,說藝術是可以美化人生,陶冶性靈的。但他們所謂“美化人生”,往往只是指房屋、衣服的裝飾;他們所謂“陶冶性靈”,又往往是附庸風雅之類的淺見。結果把藝術看作一種虛空玄妙、不著邊際的東西。這都是沒有確實地認識藝術的效果之故。

  藝術及於人生的效果,其實是很簡明的:不外乎吾人面對藝術品時直接興起的作用,及研究藝術之後間接受得的影響。前者可稱為藝術的直接效果,後者可稱為藝術的間接效果。即前者是“藝術品”的效果,後者是“藝術精神”的效果。

  直接效果,就是我們創作或鑑賞藝術品時所得的樂趣。這樂趣有兩方面,第一是自由,第二是天真。試分述之:研究藝術***創作或欣賞***,可得自由的樂趣。因為我們平日的生活,都受環境的拘束。所以我們的心不得自由舒展,我們對付人事,要謹慎小心,辨別是非,打算得失。我們的心境,大部分的時間是戒嚴的。惟有學習藝術的時候,心境可以解嚴,把自己的意見、希望與理想自由地發表出來。這時候,我們享受一種快慰,可以調劑平時生活的苦悶。例如世間的美景,是人們所喜愛的。但是美景不能常出現。我們的生活的牽制又不許我們常去找求美景。我們心中要看美景,而實際上不得不天天廁身在塵囂的都市裡,與平凡、汙舊而看厭了的環境相對。於是我們要求繪畫了。我們可在繪畫中自由描出所希望的美景。雪是不易保留的,但我們可使它終年不消,又並不冷。

  虹是轉瞬就消失的,但我們可使它永遠常存,在室中,在晚上,也都可以欣賞。鳥見人要飛去的,但我們可以使它永遠停在枝頭,人來了也不驚。大瀑布是難得見的,但我們可以把它移到客堂間或寢室裡來。上述的景物無論自己描寫,或欣賞別人的描寫,同樣可以給人心一種快慰,即解放、自由之樂。這是就繪畫講的。更就文學中看:文學是時間藝術,比繪畫更為生動。故我們在文學中可以更自由地高歌人生的悲歡,以遣除實際生活的苦悶。例如我們這世間常有飢寒的苦患,我們想除掉它,而事實上未能做到。於是在文學中描寫豐足之樂,使人共愛,共勉,共圖這幸福的實現。古來無數描寫田家樂的詩便是其例。又如我們的世間常有戰爭的苦患。我們想勸世間的人不要互相侵犯,大家安居樂業,而事實上不能做到。

  於是我們就在文學中描寫理想的幸福的社會生活,使人共愛,共勉,共圖這種幸福的實現。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便是一例。我們讀到“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等文句,心中非常歡喜,彷彿自己做了漁人或桃花源中的一個住民一樣。我們還可在這等文句外,想象出其他的自由幸福的生活來,以發揮我們的理想。有人說這些文學是畫餅充飢,聊以自慰而已。其實不然,這是理想的實現的初步。空想與理想不同。空想原是遊戲似的,理想則合乎理性。只要方向不錯,理想不妨高遠。理想越高遠,創作欣賞時的自由之樂越多。

  其次,研究藝術,可得天真的樂趣。我們平日對於人生自然,因為習慣所迷,往往不能見到其本身的真相。惟有在藝術中,我們可以看見萬物的天然的真相。例如我們看見朝陽,便想道,這是教人起身的記號。看見田野,便想道,這是人家的不動產。看見牛羊,便想道,這是人家的牲口。看見苦人,便想道,他是窮的原故。在習慣中看來,這樣的思想,原是沒有錯誤的;然而都不是這些事象的本身的真相。因為除去了習慣,這些都是不可思議的現象,豈可如此簡單地武斷?朝陽,分明是何等光明燦爛,神祕偉大的自然現象!豈是為了教人起身而設的記號?田野,分明是自然風景的一部分,與人家的產業何關?牛羊,分明自有其生命的意義,豈是為給人家殺食而生的?窮人分明是同樣的人,為什麼偏要受苦呢?

  原來造物主創造萬物,各正性命,各自有存在的意義,當初並非以人類為主而造。後來“人類”這種動物聰明進步起來,霸佔了這地球,利用地球上的其他物類來供養自己。久而久之,成為習慣,便假定萬物是為人類而設的;果實是供人採食而生的,牛羊是供人殺食而生的,日月星辰是為人報時而設的;甚而至於在人類自己的內部,也由習慣假造出貧富貴賤的階級來,大家視為當然。這樣看來,人類這種動物,已被習慣所迷,而變成單相思的狀態,犯了自大狂的毛病了。這樣說來,我們平日對於人生自然,怎能看見其本身的真相呢?藝術好比是一種治單相思與自大狂的良藥。惟有在藝術中,人類解除了一切習慣的迷障,而表現天地萬物本身的真相。

  畫中的朝陽,莊嚴偉大,永存不滅,才是朝陽自己的真相。畫中的田野,有山容水態,綠笑紅顰,才是大地自己的姿態。美術中的牛羊,能憂能喜,有意有情,才是牛羊自己的生命。詩文中的貧士、貧女,如冰如霜,如玉如花,超然於世故塵網之外,這才是人類本來的真面目。所以說,我們惟有在藝術中可以看見萬物的天然的真相。我們打破了日常生活的傳統習慣的思想而用全新至淨的眼光來創作藝術、欣賞藝術的時候,我們的心境豁然開朗,自由自在,天真爛漫。好比做了六天工作逢到一個星期日,這時候才感到自己的時間的自由。又好比長夜大夢一覺醒來,這時候才回復到自己的真我。所以說,我們創作或鑑賞藝術,可得自由與天真的樂趣,這是藝術的直接的效果,即藝術品及於人心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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